呼哒

【all温】求而不得(二十一)

第二十一章

火光中,一片片攒动地人影映在七政殿的门上。


邝露看着润玉,有些无措道:“陛下……”


润玉却目不斜视,伸手正了正衣襟,接着径直坐到了龙榻上。


“邝露,开门。”


“求陛下顺应天意,诛妖孽,正纲常!”一个老迈的声音为首,既而引起无数应和“诛妖孽!正纲常!”


润玉闻声冷冷一笑,心中盘算着,这老叟不过是个上了年纪的蠢人,仗着资历托大,早就该收拾了,此事结束,先拿他开刀吧。


七政殿大门打开的那一刻,一身戎装的李承鄞逆光走来。


火光将他雕着鬼面兽首的铠甲映的璨如红枫,加之他本就清朗修长,剑眉星目,这一刻,竟有了天人姿态,润玉心中颤颤,曾几何时,那个追在自己身后叫哥哥的黄口小儿,一下子就长成了一匹狼了呢?


身后,“诛妖邪,正纲常”的声音还在继续,邝露将一切关在了门外。


殿中静若寒潭,润玉与李承鄞隔着一张堆满奏章的案遥遥相望,彼此眼中皆如这化不开的春色,冷进了骨髓之中。


直到一滴铜漏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。


“邝露,去取茶来。”润玉开了口。邝露应声欲出门去,行至李承鄞身侧,李承鄞道:“姑娘不必想求援,如今这里油泼不进,烦请少些无用功吧。”


邝露皱眉看了李承鄞一眼,侧身行李,推开门迎着火光走了出去。


润玉却有些不屑:“怎么,连吃一杯茶的胆量也没有吗?”


李承鄞手扶在剑柄处,思忖过后,也露出些笑容,席地而坐:“大约臣与皇兄之间,也只剩了这杯茶的情谊。”


门外的叫喊声还在继续,二人皆坐定如入化,扣门声轻起,润玉道了声进来,一个瘦小的太监低头托着茶盘,行了个礼后,李承鄞道:“还是个孩子啊,将茶放下,便离开这里吧,今夜不甚太平,你离的远些。”


小太监谢恩过后,将茶盏放在了他们两人面前,颤颤巍巍地开门躲了出去。


殿中茶香带着氤氲的雾气,散在二人之间,润玉饮了一口,方才幽幽开口:“你我兄弟二人,许久没有一起喝茶了。”


李承鄞将茶一口饮尽道:“皇兄好清茶,臣弟好烈酒,道不同,不必强求。”


润玉却有些不置可否:“哦?那为何我们所思慕的人却是一道?”


李承鄞也不曾想过,润玉竟这般单刀直入,于是懒得弯弯绕绕,也跟着回了一句:“陛下夺我所爱,掳我女儿,天下间有这样当兄长的吗?”


“你倒质问起朕来了?天下间,难道有一直觊觎兄长位置的弟弟吗?”润玉也有些怒意,不再是方才风轻云淡的神情。


“觊觎?”李承鄞笑了出来。


“是我,厉兵秣马平了鬼方之乱,是我,生擒鬼方世子震慑北境,是我,保你六载帝位稳如磐石,这天下都是我李承鄞打下来的,如今你要鸟尽弓藏,润玉,你可真有胆量。”


“这天下,本来就该是我的。”李承鄞抬手将茶盏捏碎,能如此畅快地一泄心中怒气,也不枉这些年的谋划。


 “那又如何,如今龙椅上坐着的是朕,天下人跪拜的,也是朕,鬼方世子是朕的掌中物,朝堂,也是朕的朝堂,世人皆知本朝的皇帝是润玉,而不是你李承鄞。天下是朕的,你求而不得的温客行,也是朕的。摄政王,你若规行矩步,朕还能留你一口饭吃,你若敢造次,朕必将你挫骨扬灰。” 润玉的声音也带着些失控,豪赌已经开始,如今本就是你死我活的境地。


李承鄞听完润玉的话,原本爆在额前的青筋却消下去些,“陛下,今日挫骨扬灰之人,恐怕不会是臣弟。”


“门外站着无数朝臣,曾经臣服于你的人,如今可是要清君侧呐,可是在口口声声喊着,求您诛了妖孽呐。”


“你舍得吗?因你一念之差堕入地狱二十载,变得人不人,鬼不鬼的小公爷,你舍得他死吗?”李承鄞的语气越发挑衅,带着狰狞的笑容。


“鸩酒已备好,今日,总要有一个人喝下去。”


润玉也平了些怒意,端坐在龙榻上,轻轻挑眉道:“承鄞木石之心,欲成大事者,挚爱亦可杀。朕还真有些佩服你啊。”


李承鄞听着门外愈发急切的呐喊声,起身抽出了剑,阴森的寒光中,李承鄞缓缓道:“臣弟也不同皇兄卖关子了,皇兄,若是肯将这鸩酒自行饮下,臣弟也不必杀死挚爱了,反而会善待于他,天下万物,予取予求。”


润玉闭目听着李承鄞唤来手下将鸩酒承上,微酸的气味冲淡了茶香,心中忽而慨叹,还是到了这一步。


门外,原本激烈的呐喊声中,忽然夹杂了几声惨叫,润玉此刻睁眼,眼中泛着阴寒诲灭的色彩,“承鄞,你不妨再听听。”


惨叫声愈发多了起来,冲破了原本整齐的呐喊声,铠甲撞击兵刃的尖锐与奔跑的脚步声混在哀嚎声中,火光愈发冲天,血渍溅在七政殿的门上,李承鄞欲开门去看,却在开门的一瞬间,被一股温热的血泼在脸上,既而不可置信地回身,润玉也在此刻起身,周身拢在火光和血气中,月白的常服微闪寒光,脸上却带着笃定的笑容。


“臣甄如玉救驾来迟,望陛下恕罪!”


李承鄞后退了两步,伸手抹掉脸上的血渍。


“你输了。”


鸩酒的酸气还没有完全消散,摆在李承鄞面前,乌黑一碗,如他现在的心境。


“你这般聪慧,想来不用朕多讲,你也明白自己输在了哪里。”七政殿的门还是紧闭着。门外已没了动静,不用看也知道是何情景。


“还是棋差一招。”李承鄞到底是战场杀伐之人,见了无数亡魂,早就筑得钢铁心性,便是天崩地裂也不会有什么慌乱。


“可是因为他?”


润玉颔首,“一切,皆是因他。”


“承鄞,念在你有从龙之功,又在北境征战数年,赫赫战功,朕赐你全尸。将那碗鸩酒饮下后,回去吧。朕会以天子之礼厚葬于你,也算了却你生平所愿。至于你的女儿,朕会赐她公主封号,享食邑万户,此生荣华富贵,长乐无虞。你无需有后顾之忧。这些事,不会有人知晓。你生前,身后,都是我朝第一摄政王。”


李承鄞闻言抬头看着润玉,脸上忽然露出来笑容,一排白齿轻启,轻轻道了声:“我若是不从呢?”


“如今,你可还有的选?”


“陛下胜券在握,可惜,臣弟是个不信天命的,非要同你博上一博。臣入长安之前,便已修书一封差人送往北境。若臣弟有任何不测,北境将士必举兵而起,联合匈奴突厥直捣长安。我一手带出来的兵,能力如何,陛下心中当了然。陛下,你说,剑指长安,几日可到?”李承鄞说到此处仰天大笑了起来,“败也萧何,成也萧何。我因身不在朝而痛失大位,如今却也因身不在朝而一朝得保,老天还是不负我。”


润玉眯着眼看李承鄞这桀骜模样,冷冷问出一句:“你便当真肯看着整个王朝毁于一旦?”


“我若身死,哪管洪水滔天。”


“只是为他?”


李承鄞听完这句,忽而语气柔和了些许:“若陛下肯割爱,一切都会简单了。”


“臣愿用一生战功,换他一人。只要陛下放手,臣会带他离去,从此隐姓埋名,渔樵耕读,过平凡人的日子。陛下侧卧之榻,也可放心安眠。”


润玉闻言也有些震惊,又问了一遍:“只是为他?”


“为他,足矣。”



“李承鄞!”润玉提手将一个茶盏碎在了他脚边,鼻翼微张,眼尾晕开一片嫣红,瞳仁都覆上了一层杀意。


李承鄞也将剑锋对着润玉的方向。


剑拔弩张,一触即发。


忽而,门外再次传来惨叫。几束鲜血又一次溅在了七政殿的门框上,落了些进殿中,仿若绽开了朵朵红梅。


李承鄞和润玉都齐齐向外看去。


甄如玉双手持剑,放在胸前,脚步颤抖着走进了殿中。


“镇北公?”李承鄞和润玉齐声问了一句。


甄如玉的声音带着惊恐:“陛下恕罪……”


他的身后,亮起了一双眼睛。


温温:撕的好,撕的再响些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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